第一次看到關於喝茶的公案是在讀書會裡讀到聖嚴法師《動靜皆自在》書中描述：唐朝高僧從諗禪師悟道後，晚年常住河北省趙州城的觀音院度化眾生，人們稱其為趙州禪師。據說有一次，有兩位出家人慕名來到觀音院參訪趙州禪師，向其請教參禪之法。趙州禪師問其中的一位：「你以前來過這裡嗎？」 這位出家人說：「我是第一次來。」趙州禪師回答他說：「那你吃茶去吧！」 趙州禪師又問另外一位：「你以前來過這裡嗎？」 「是的。」「那你也吃茶去！」趙州禪師對他說。寺院的院主看到這個情形很不明白，就問趙州禪師：「怎麼和尚對於舊住眾，新來眾，都讓他們吃茶去呢？」此時趙州禪師就跟對他說：「你也吃茶去！」

記得當時剛進讀書會沒多久，看到這則公案之後大惑不解：誰不會喝茶呢？喝茶怎麼會悟道呢？趙州禪師到底要告訴我們什麼呢？ 後來隨著禪修體驗的深入，終於明白在禪師看來，這個世界上正在喝著茶的人，沒有幾個是在真正地喝著茶。

法鼓山溫哥華道場在中國傳統農曆新年之際舉辦了茶禪，法師和義工菩薩們給了我一個做茶主人的機會，於是有了如下的畫面：
曾經以為，倒茶是一件簡單的事，但在茶禪演練中，茶水經常不聽使喚，滴的到處都是。
曾經以為，小巧的茶壺是很容易控制的，事實上在練習中，就聽到茶壺碰著茶杯叮叮作響。
曾經以為，把杯中剩餘的茶倒入茶海就是輕而易舉的一樁小事，但是在演練中，倒水時卻聽到水聲嘩嘩。

這一切習以為常發生的聲音，在禪堂的寂靜中被放大，聽得格外刺耳，由此照見日常身心是何等的粗重。

為什麼會這樣呢？因為平常的我們在喝茶時，心裡會不由自主地對「茶」生起各種各樣的評價，這些念頭和情感掩蓋了喝茶的真實感受，讓我們無法知道，到底是誰在感受著茶水的味道？茶水的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？所以，很多人喝茶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，有的甚至喝了幾碗，連茶是什麼味道、怎麼下肚的都不知道。

這次在新年迎春中安排的茶禪活動，體驗一種純粹的喝茶方法：用手端茶杯，感受杯的溫度、用舌頭品嘗茶的味道，用眼睛看著茶水的色澤，用鼻子去體驗茶的香氣，讓整個人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去覺照喝茶的同時，第六根的「意」不起任何妄念，如如不動，恬靜安然。

難怪乎，茶禪結束請大眾分享時，有人說人生第一次品嘗出「茶」是這種味道，第一次發現二杯茶是有很大的區別。通過品茶來修定，看來茶禪真是不簡單。若無閒事茶邊生，杯杯皆是好味道，觀察自心、訓練自心，並漸漸學會一念不生地吃茶。

可是，現在的我不是也著了文字相了嗎？！「禪」又豈是如此得來的！罷了、罷了，還是放下手頭這一切，拿起身邊的一杯茶吧！細品其韻味，君看一杯茶，莫負曹溪水。時空穿越，且聽趙州禪師一聲厲喝：「吃茶去！」

◎文、圖：溫哥華道場提供 2018030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