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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紙本、刻本、數位網路空間:探討多媒體、跨領域的佛學全球網絡前景」講座(上)

實相,非語言文字所能表達。而根據佛經記載,證悟後的佛陀終究在大梵天王的請求下,以講述的方式教導弟子解脫之道。


這段故事,生動地揭開佛教2500年來的傳播史。


佛陀滅度後,在大迦葉召集下,弟子們集結了佛陀的教法,爾後各自踏上不同的旅程,繼續以口傳的方式弘揚。到西元前1世紀,才出現文字記載的佛經,先是記錄於樹皮、葉片,然後是刻於木板、石塊,接著是近代的活版印刷術,及發展不到20年的數位化電子版。佛法傳播史,緊扣著人類科技文明的進程。


法鼓山溫哥華道場和UBC東亞宗教系,共同舉辦了為期2天的「紙本、刻本、數位網路空間:探討多媒體、跨領域的佛學全球網絡前景」演講活動,10月4日在法鼓山溫哥華道場開幕並舉辦2場主題演講,10月5日則在UBC大學繼續進行全天13場演講的學術研討會。


溫哥華道場監院常悟法師在開幕致詞中提到,法鼓山和英屬哥倫比亞大學(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, UBC)結緣始自於1994年,當聖嚴師父初訪溫哥華時,受邀前往UBC大學校長府邸晚宴,並致贈一套「法鼓全集」。近年來,UBC大學亞洲宗教系多位教授曾至道場演講,而常悟法師也數次受邀至該校參加座談和演講。目前,該校與法鼓文理學院和聖嚴基金會也在進行各項合作計畫。
這次的活動,是溫哥華道場首次和知名學府共同舉辦學術會議,秉持著聖嚴師父推展佛教教育及培養學術人才的信念,促進漢傳佛教界和西方學界的互動交流,彼此學習、護持成長。同時,也讓平常不容易走進寺院的學者們,有機會親近道場,和信眾們結緣。


10月4日的演講,共有來自歐、亞、北美地區23位學者參加,主要演講人為英國倫敦大學的T. H. Barrett教授,以及日本東京大學的Masahiro Shimoda(下田正弘)教授。如今,典籍數位化已成趨勢,相關的研究議題和新的研究方法都在快速大量的進行中,在這樣的時代裡,兩位學者分別呼籲發掘、整理及保存原始史料的重要性,和建構有公信力的全球合作網絡平台及分享學術研究的迫切性。
T. H. Barrett教授的講題為「晚清時期〈救世鴻文〉木刻本: 印刷和手抄本的言外之音」(A Wooden Manuscript from late Qing Yunnan〈救世鴻文〉. Beyond the Print-Manuscript Distinction),提醒著我們,如果細看人類的傳播史,就會發現「媒介」在它所傳達的語言文字之外,本身也在默默訴說著歷史變遷、人文社會的演進。它指向月亮,我們卻往往忽略它。


Barrett教授說,東亞有豐富的手抄本和印刷版文獻史料,不僅成功的將文化傳播到鄰近不同語言的地區,同時也詳細的將龐大的文字資料做歸納整理;尤其是中國兩大宗教――佛教和道教,各自從弘法初期就收集了為數龐大的教義文獻,也藉由手抄本和後來的印刷本弘揚教法,再加上今日典籍的數位化,更在內容分析上提供了新的可能性。但是在以新的數位化方法進行研究的同時,Barrett教授認為,對原始史料的探索並不會因此相形失色。


早期是以宮廷之力編纂藏經,其中難免有選擇性的收錄;而即使是20世紀初期被用來當做數位文本基礎的版本,也並未收錄早期文獻之外的史料,以致喪失了許多重要的文化線索。學者Paul Katz就曾指出,晚清時期的佛教思想書籍《安士全書》,在民國時期有超過三百萬本印行,卻未被收錄在任何典籍中,讓我們不禁省思,有多少史書典籍沒有流傳下來? 我們至今垂手可得的資料,展現了佛教的全貌嗎?


然而,收集輯錄這些額外的史料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,非僅憑學者之力能夠做到。目前中國已經開始進行這方面的工作,例如巴蜀書社於1992至1994年間出版的《藏外道書》,以及宗教文化出版社於1995年出版的《藏外佛教文獻》。


在研究東亞傳統宗教史料時,Barrett教授認為西方經驗未必適用,因為西方的印刷幾乎都是採用古騰堡(Gutenberg)金屬版印刷術,而東亞在近代之前,包括中、日、韓,都是以木板印刷為主。
木料容易受環境影響,氣候冷熱乾濕都可能造成變形,而且手工製的木刻板需要較高的工藝技術,不易取得,因此歐洲一開始是用金屬版,到了19世紀才開始用機器製作木刻板;當時在西部的通緝令,懸賞生死不拘的海報(Wanted Dead or Alive)就是這樣印製的。現在英國工匠也還保存著以蘋果木製版印刷的技術。


木刻版另有一項比較不為人注意的特色:它比較容易躲過審查,也易於銷毀不留證據。學者房兆楹(Fang Chao-ying)認為,在他研究的版書中,就有一本明朝遺民在滿清時代印製的書籍,是在這樣的理由下採用木刻版的方式。


在印製的內容之外,我們彷彿可以聽見木刻以它本身的特點,訴說著文字無法傳達的心情。
木刻版自然比貝葉書容易保存,但當然也不是無堅不摧的,目前東亞所保存最古老的印刷刻版是金屬材質,已有超過兩千年歷史,來自漢代的南越國,用於織品(textiles)。至於何時開始使用木刻版,歷史上並沒有明確記錄。不過,至少在西元八世紀就已出現以木版印刷的紙本,西元868年版《金剛經》的卷首圖畫,就印著極為細緻的人像及飛天像,很明顯和內文是分別印製的。


Barrett教授曾於2005年在雲南大理一家紀念品商店買到木版印刷的文稿,標題為《救世鴻文》,內容有回民領袖「杜文秀」的名字,以及「我張文帝」、「隔教」等字眼;內容描述19世紀晚期,在現在的保山一帶發生叛亂,當地居民有高達八、九成在動亂中喪生。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,藉由木刻本這種媒介形式,將當時人們恐懼和祈求的心聲保存了下來。


「有多少這種遺落的聲音,不見於手抄或印刷本,唯獨保留在木刻版中?我不知道。」Barrett教授感嘆的表示。


西方人對東亞木刻的興趣多半在收藏,而非當作史料,Barrett教授就曾看過一個日本早期的木刻版被拿來做熱水壺墊。雖然木刻版具有學術研究價值,但是學者的主要工作畢竟是在研究,談到保存恐怕力有未逮,而且西方圖書館館員也未受過相關訓練,不了解如何整理維護木刻版,因此目前的收藏多半還是以博物館為主。


正因為看到木刻版未曾受到應有的重視,因此Barrett教授提出來希望喚起學界注意。

◎文:沈麗文 20151019
◎圖:溫哥華道場提供 201510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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