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像一首流浪歌者之歌

專訪榮譽董事李青苑、王榮菩薩賢伉儷

生命是一場流動式的歷程，似漫長卻匆匆，似清晰卻朦朧，如夢如幻不真實。有時候，回首尋它看它，回憶過往就像一場拼圖遊戲。此時的李青苑菩薩忍不住嘴角掛上微笑，內心充滿了感恩。

善知識接引，開啟生命殊勝美好因緣
李青苑菩薩是法鼓山的資深悦眾，也是永遠的義工！跟隨著同修王榮菩薩的工作調動而東奔西跑，譜成她所謂的生命流浪者之歌。曾經住在新加坡、紐約、舊金山的他們，現在已經落葉歸根搬回台灣。 她說：「法鼓山是一個大家庭，我們最喜歡參訪各分支道場，在國內國外各個角落都留下了足跡，也因此遇到許多善知識，結下深厚的善緣，真是一件非常感恩的事。」 32年前，帶著六歲和兩歲的兒子搬到新加坡。當時新加坡已經很現代化，所以日子過得輕鬆愉快， 然而青苑菩薩的心裡總是有疑問。

「未來的日子那麼漫長，要怎麼過？」、「追求物質不是我想要的生活，但什麼是精神生活呢？ 」、「生命到底是怎樣一回事？」這些內心深處的問答題時隱時現，直到好友周鼎華、朱盛華菩薩從台灣帶回來聖嚴師父的交代，成立了新加坡共修處，青苑菩薩的學佛契機突然出現了！除了聽錄音帶、看書、學習打坐以外，在盛華菩薩的大力接引下，1996年青苑菩薩返台打了人生頭一回的禪七，同修王榮菩薩也參加了第11屆菁英禪三。 因緣的網細密不可預料，他們不知道其實生命最殊勝美好的因緣就在眼前！

次年也就是1997年， 王榮菩薩再度接獲公司的指派，調到紐約分公司接任總經理，其實就是公司的「救火隊」，個中艱辛自不在話下。因為屢次舉家搬遷海外，在舉目無親、人生地不熟的狀況之下，青苑菩薩的心裡常常出現的那種孤獨感更加強烈了。法鼓山是一個大家庭，在那個時代，紐約東初禪寺是海外唯一的道場，於是馬上變成他們的另外一個家。青苑菩薩回憶說：「新加坡是在馬路左側開車，搬到美國重新練習拿到駕照之後，第一條必走的路線就是從家裡開到東初禪寺，幸好只要經過一條高速公路，大約半小時的車程就到了。」於是她開始每週進出東初禪寺，接下整理圖書館的工作。東初禪寺很簡樸，所謂圖書館其實就是3樓辦公室的四面牆壁，從地板一直到天花板的書架上滿滿都是書，青苑菩薩負責處理舊書、新書、借書、還書，開心地沉浸在書海中。

隨師身側，在在感受師父加持如此深厚
聖嚴師父每年往返紐約兩次，每次在東初禪寺駐錫三個月，師父的德行教化是在日常生活、行住坐臥中的。王榮菩薩因為工作忙碌，法師很慈悲，於是就請他幫師父開車，大多是負責機場接送，以及往返象岡道場。師父一向很親和，王榮菩薩漸漸與師父熟悉了，便在閒聊中提出一些生活的問題請教師父。有一次，王榮菩薩請教師父說：「我在夢中常常出現一幕場景，在一個很高的地方，我看到一個很小的地球，上面充滿了人、車、房屋，為什麼總是看到他們在吵、在鬧、在爭、在搶，甚至在打仗？」師父問：「你看到的地球有多大？人有多小？」王榮菩薩回答：「地球像籃球那麼大，人好像螞蟻一樣小。」師父笑笑說：「你看得太大了！地球不過是恆河中的一粒沙，而那些人不過是微塵一般。」奇妙的是從此以後王榮菩薩便不再做這樣的夢了。還有一次，由於公司的人事問題倍受困擾的王榮菩薩又請教師父，因為他不知道處理人事問題，與佛教徒的慈悲為懷要如何拿捏。師父毫不猶豫地說,公司不稱職的員工一定要給予勸導、處分，甚至開除，因為勉強留著他，會造成對別人對公司的影響，這樣是很不好的。我們佛教徒是慈悲的，但不是假慈悲濫好人。

青苑菩薩的小兒子從小就很聰慧，那時候才9歲的他從學校回來說，他不再吃漢堡了，因為他看到一則資訊，養牛非常不環保，要砍掉很多樹，浪費很多水，而且牛的排泄物會造成污染。青苑菩薩把這個故事告訴師父，師父非常讚許，連連點頭說：「對！對！就是這樣的。」23年後青苑菩薩參與法鼓文化有聲書的錄製，她說，因為自己不是專業，所以錄製的過程很艱辛，遭遇到很多困難。就在她感到十分煩惱的時候，突然發現一本書，書名是「真正的快樂」，裡面有一段師父的引述，內容就是美國有一位小朋友因為環保而不吃漢堡的故事。青苑菩薩感恩地說：「當場我就掉下了眼淚，師父悄悄地把身邊的小故事寫在他的書裡，可是卻沒有告訴我們。直到23年後我才看到，就在我最心灰意冷，需要鼓勵的時候！我做的事情這麼微不足道，而師父的加持卻那麼深厚！」她的激動和感恩無法言喻。

做中學學中做，在承擔中歡喜成長
加入東初禪寺義工行列以後，青苑菩薩突然之間變成了一隻筆！舉凡各類記錄、文稿、報導都是由她撰寫。她分享說，那時候初生之犢不畏虎，明知道自己的程度不夠，但是在大家都很繁忙，沒有人要做的時候，她就想她來吧！於是就這樣承擔了六年。不過，辛苦之餘，也有回饋呢！當時師父過目每一則要刊出的文稿，而且還會親自批閱。那時候沒有使用Google查資料，剛開始學佛的青苑菩薩把迴向偈文 - 願得智慧「真」明了，寫成了增加的「增」。青苑菩薩說：「師父幫我改過來，也沒有特別指責我，現在想起來真是慚愧，離開學校那麼多年後，我的作文老師竟然是師父啊！」

傳說中，東初禪寺有一張長餐桌。也許有菩薩去過東初禪寺，看過地下室那張長餐桌，也在那裡吃過飯，可是可能沒有辦法像當時的義工們那樣有福報，只要師父來紐約，在寺裡用午齋，中午就會準時下樓來，坐在長餐桌的一端，和大家共進午齋。這時候大寮的菩薩都會特別用心準備簡單卻可口的菜餚 ，除了吃得很歡喜之外，大家最盼望的就是餐後師父的開示時光。師父除了帶來一些台灣的資訊，也很關心東初禪寺的事，還有時間的話，就會跟義工們話家常，很親切地逐一問候，感覺就像一位久別的長者終於回家了。

時間是一條長河，師父說：過去的不在了，未來的還沒有到，在你想到現在的時候，其實也已經過去了。雖然時間已經過去，但是好像停格了，青苑菩薩的點滴回憶依然清晰如昔。在紐約住了六年之後搬回來台灣，師父讓青苑菩薩加入創辦人辦公室，除了繼續做文稿的工作之外，有時候專職菩薩太忙，青苑菩薩就有機會參與師父的會客，負責做隨行紀錄。師父會客的對象不勝枚舉，從樞機主教、前總統、諸方長老、政府要員、國外嘉賓，還有文學家、藝術家、音樂家，甚至法鼓山的義工，如果家裡有特別的狀況，也會來拜見師父。師父往往在萬分忙碌的日程中抽出時間會客，而青苑菩薩看到的師父，是把每一位來訪者都當成朋友一般，親切真誠地與他們對話和討論問題，她說：「我不敢說我學到了多少，但是在會客的過程中，我看到的師父，除了是一位學者、心理醫生、精神導師，更是一位大宗教師。」

父親給了我生命，師父給了我新的生命
有一次，在法鼓山師父的大會客室會客，師父比來賓早到了，當然義工們已準備就緒。也許是那一天來訪的貴賓太重要了，所以顯得氣氛有一絲絲緊繃。於是，師父打開通往陽台的門走出戶外，然後突然進來說：「你們快來，柚子花開了！」青苑菩薩動容地分享著她當時的感受，那個香味清淡幽雅，不強烈、不明顯，但是的確存在。後來，有一次在安和分院，義工菩薩們把柚子皮磨成細末狀，放在師父會客室的桌子上，他們說，師父喜歡這個香味。「我聞到了生命中最芳香最美妙的味道，永遠不會忘記！我的父親給了我生命，但是師父給了我新的生命。佛法讓我知道生命無常，生死只在呼吸之間，如果不把握不努力，後悔是來不及的。」把握瞬間因緣，當下努力修行，永遠保持著初衷，青苑菩薩漂泊流浪的心終於停歇了下來。

(採訪／李佳錫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