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過山上的石板路

有時候在想,我們寫的論文,
是自己寫出來的,
還是創辦人聖嚴法師老早就幫我們寫了一半呢?


(藍世任 攝)

◎李周淵 (法鼓文理學院首位博士畢業生)

法鼓山園區的大殿和圖資館離得很近,中間是一條長長的石板路。我在家裡,閉上眼睛,總是看到自己拖著行李箱走過。輪子在起起伏伏的石板上,發出「哐、哐、哐」的聲音。有時候怕輪子顛壞了,深吸一口氣,扛起來,快步走過,爬上圖資館門前的階梯,到佛研所門口才放下。

在法鼓文理學院讀博士班五年,每年回學校二次。每次回來,石板路上都空無一人,所以印象很深。

法鼓山的好 自己來感受

來法鼓山前,對佛教一無所知,僅有的認識都來自書本。聽到「無常」、「無我」、 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字面意義上模模糊糊知道要表達什麼,但在生活中,這到底指的是什麼?所以別人告訴我法鼓山有多好、佛教有多好,我都保持懷疑,希望自己來感受。

我在法鼓山感受到什麼呢?如果只帶走一句話,我會帶「身在哪裡,心在哪裡」。這句話對我的影響最大,讓我對周遭事物充滿了恭敬心。寫論文就好好寫論文,不去想著找工作的事;在大願橋旁的公園除草,就好好揮起鐮刀,享受烈日和微風。因為有恭敬心,便會開始關注過程,放下腳步學習怎麼使用工具。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分是學生,而且是希望在佛教文獻研究上有所作為的博士生。

科學研究要有分析與綜合的能力,我學到如何用文獻管理軟體「Zotero」來整理橫跨百年的研究綜述,如何用文獻引導模式將層層疊疊的主題,一條條寫進論文。科學研究也要有科學的作息才能長久,我學習校長,每半個小時就起來休息五分鐘。很多次停下手上的論文,站起來休息,都能想到論文哪裡有缺漏,或者想到一個新的議題。

學術高水準 人文好風采

在學校的前二年,每天讀完梵文讀日文。有了語言基礎,視野變得開闊起來,不再僅用學者的成果。因為看得到種種的文獻,以及有語言的訓練,讓我可以和世界上最優秀的佛教學者對話,即便我做得錯漏百出,起碼有追趕上前人的機會了。

法鼓文理學院的碩士論文都寫得很厚,跟其他學校比起來,不論是一手文獻的解讀,還是二手文獻的整理,都體現出相當高的學術水準。其中一個重要原因,是我們有非常豐富的佛教研究資源,比如圖資館有幾十萬冊藏書。

有時候在想,我們寫的論文,是自己寫出來的,還是創辦人聖嚴法師老早就幫我們寫了一半呢?法師幾十年前就開始延聘佛學人才,收羅世界各地佛學研究書籍,其實已經註定了培養出來的學生素質。在這個環境裡,水漲船高,學生自然有較紮實的學術基礎。但在法鼓山如果只感受到學術,顯然太可惜了。

在山上,常出現的只有兩百多人,有段時間,感覺好像每個人都認識。這裡人不多,大家相處融洽,有一種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感覺。隨便碰到一個人,你都可以感受他散發著善意,放下所有的戒備。山上的人,熱情、純真、虔誠。單看這些描述,只是幾個抽象的詞,但親眼見過,和他們朝夕相處,相信只要有心,就可以變得和他們一樣。

希望有一天,別人遇見我,也同樣能感受到法鼓山的風采。

師徒禪話

飄逸的袈裟

◎文/姚果莊‧圖/曹一竹

有位已往生的林淑華菩薩看到我整天用筆寫字,建議我學會用電腦。不久她返臺回美後,帶一台電腦送給聖嚴師父,還附帶了最新的「聽寫王」軟體。大兒子自告奮勇要教我用電腦,教一次、兩次都不懂,到了第三次,他很不耐煩地拍著桌子,我很生氣地說:「不學了!」兒子又講了:「你對得起送電腦的那位師姊嗎?對得起師父嗎?認真學才是最重要的。」漸漸熟悉了聽寫王後,真是得心應手,師父刪改稿子方便,我更是念念稿子就可以了。

過了六、七年光景,軟體公司不再發行聽寫王,問他們為什麼?回答是:「此軟體銷路不好,很多人用聽寫王的效果不佳。到目前為止能成功書寫的只有兩個人,一個是作家倪匡,另一個就是你。」我想一定是觀音菩薩及師父的加持吧!

有一次在象岡道場,正在輸入師父親手寫的新書《華嚴心詮──原人論考釋》。禪眾在禪堂全神貫注地打著默照禪七,辦公室裡空無一人,我正可以放聲大膽念著,將師父手稿輸入電腦。偶爾師父會拿著剛出爐的稿子到辦公室,交代我一些該注意的事項,然後就進禪堂,所以那七天師父隨時都穿著袈裟。

我專心地念著稿子,念著、念著,幾乎到了忘我的境界,這是一本多麼精彩的新書。忽然間,右眼角掃到有東西在飄動,往後一看,是師父站在後面,我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。師父哈哈大笑:「要拿剛寫好的稿子給你,老遠聽到你那麼專注在念稿,想等你告一段落再拿,結果還是嚇到你了。」

我想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可笑,能引得師父哈哈大笑,這還是頭一回呢。

無常的功課

痛念生死 發起菩提心

◎林寬予

非常感恩能參加法鼓山大事關懷課程,讓茫然無助的我,找到了學習方向。以往不懂佛法,沒有無常觀念,感受不到生死課題的重要,直到遇上親友死亡。

初次接觸死亡是在大一時,那天全班一起聽演講,沒想到回家前對那位同學的道別,竟是最後一句話。當天晚上得知他車禍去世,夾雜著害怕與難過,找不到方法排解心中糾結的情緒。學佛之後常想:要是自己早點接觸佛法,或許就可以做些什麼了。

阿公往生時,沒能見到最後一面,收到消息的當下,內心受到重重打擊。雖然已開始接觸佛教,心中仍滿是慌亂與不捨,全靠著念觀音菩薩聖號來安住自己的心。與家人處理阿公身後事的過程,深深體會到親人間相互支持的力量。媽媽以佛法的觀念,教導我們安定自己的心,一起誦經、持咒,把功德迴向阿公,將眼淚與悲傷,轉化成感恩與祝福。

阿公的告別式上,第一次接觸法鼓山的大事關懷。師兄姊陪伴我們一起誦念《心經》,當時心情非常平靜,感受佛化奠祭儀式的安定,體會到聖嚴師父所說:「死亡不是一件喜事,也不是一件喪事,而是一件莊嚴的佛事。」與阿公道別,是我人生一個轉捩點,感恩阿公的示現,教導了我很多事,更是促使我參加水陸法會送聖及生命自覺營的重要助緣。

今年陪伴男友度過一段離別。姑姑及姑丈是伴他成長的重要家人,當姑丈發現罹患大腸癌時已是末期。姑丈捨報後,我與男友及他的家人都來參加念佛共修,法師所說的迴向文,深深安慰了我們的心,更加懇切希望離世親人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

念佛迴向,解開了心中對生死的結,體認生死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。願學習祖師大德痛念生死,發起菩提心,把握每一次學習及修行的機會,讓自己有能力幫助面臨生死的人與家屬,祝福眾生都能生死平安。

推廣大事關懷

感恩「自討苦吃」

◎施姿伶

去年(二○一九)十一月到臺大醫院助念,站在助念室門外,聽到祥和安定、來自內心真誠的聲音「阿~彌~陀~佛~」,讓我興起分享大事關懷推廣心得的念頭。

「助人為樂」是每人多少都有的體會。在助人當下,我總會自問:是否隨時修正自己的身口意?在協助家屬處理過程中,是否放下自己的情緒?是否能在謙卑中提起感恩心?

參與往生助念、佛化奠祭時,從蓮友身上總能看到最珍貴的風景,例如助念時,大家一句關懷的話、一抹微笑、一個順手的動作,乃至於人力不足時主動協助找人,或請假來協助。我們猶如生命共同體,凝聚起一個個小小力量,除了感恩的話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聖嚴師父所寫的〈菩薩行〉第三句「何謂菩提心?」向來以為自己有菩提心,在大事關懷過程中,才驚覺自己並未真正提起。由於執事的關係,總是容易看到家屬的不捨,看似一樣的助念,但在不同的時間點,回答家屬的內容也要調整,尤其是態度和儀態皆須留意。還有助念前的說法,須用心感受家屬內心的需要,才能一次次感動家屬。不只助念共修,我們更學到如何隨順當下因緣,走出一條利人利己的路。

每每在學習過程中碰碰撞撞,自己也藉境鍊心,有時以為瞋心已調伏,結果只是掩藏得很好。面對種種狀況,幸好有大家的支持,讓我在一次次跌倒後,有再站起來的勇氣。感恩這場「自討苦吃」的學習歷程,感恩大家一路上扶持陪伴,無所求的奉獻。祈願繼續當一張純淨白紙,堅持初發心,繼續推動利益眾生的大事關懷。

農禪寺培福記

掃廁淨心迎新春

◎王果正

「太感動了、太感動了!」大年初四,在農禪寺巧遇張昌邦總會長夫婦,當時我和一群穿綠色背心的義工們,站在廁所門外進行「隨時用,馬上清」的服務。

新春期間,全家到寺院走春祈福已是一項傳統,如何讓大眾歡喜來、開心走,保持乾淨舒爽的廁所是一大重點。由於使用人次比平日大幅增加,過年前,執事法師即力邀義工加入培福行列。我報名大年初二、初四出坡,而我們的「男所長」──男眾廁所組長宋師兄,則是初一到初五全程承擔,令人讚佩!

早上出坡前,法師帶領大家收攝身心,恭誦聖嚴師父親書的祈願文:「平安順利的我,祈願增福增慧,世界和平人安樂……祈願許願的我,大悲心起來還願,平等普施學觀音。」念著、念著,彷彿聽見師父當面叮嚀與關懷。

法師每天都提醒我們,做義工的心態是放下自己,安於工作,不求回饋,真心奉獻,將整個過程當作禪修,也就是動中禪。我抱著「直觀」和「不淨觀」的練習方法,將心專注於工作上,常提起「身在哪裡,心在哪裡」的口訣,心漸漸沉澱下來,手中的動作進行順暢,汙穢很快清理乾淨。有人形容農禪寺廁所具六星級水準,聽了心裡真歡喜,同心協力完成艱鉅任務,使義工們的向心力更加凝聚。

傍晚時分,大家在分享交流後,各自回到崗位上重新做一次大清洗,作為當天的收坡,隔天一早又有另一批義工來接班。臨去前,我洗淨雙手,脫下綠背心到大殿禮佛,身心感到無比安定清淨,如同拜完懺一樣,心中充滿感恩和法喜。走進法鼓山,遇見師父,得以修習佛法,生命變得不一樣了。告假前,抬頭再望一望佛像,佛陀慈悲微笑,如一道霞光映射,此時不練習放下,更待何時?

走過山上的石板路

【師徒禪話】
飄逸的袈裟

【無常的功課】
痛念生死 發起菩提心

【推廣大事關懷】
感恩「自討苦吃」

【農禪寺培福記】
掃廁淨心迎新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