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70
悟吧!在世界佛教村
《人生》雜誌70歲了!
秉持法鼓山創辦人聖嚴師父的教導,
《人生》持續立足漢傳禪佛教,放眼「世界佛教村」,
看佛教在驟變時代,如何回應當前龐雜的世局?
本期摘錄《人生70》特刊中,
世界各地的四眾佛子,為佛教的未來所做的省思與努力。
(李東陽 攝)
放眼全世界,處處為佛教
◎聖嚴師父
我思考問題乃至傳遞給弟子的訊息,都是從「整體佛教」、「全部佛法」來著眼。而我這一生的立足點雖是漢傳佛教,但在我心裡,對任何一個系統下的正統佛教都尊重、讚歎,因為佛法是一味的,就如同海水是一味的一般,雖因區域的不同,而分為大西洋、印度洋、太平洋,但終究都是海水,味道都一樣是鹹味。此外,我們也應該放眼全世界,要有世界觀,不要把自己局限在「臺灣佛教」或「中國佛教」的地域化思考中。
這也就是法鼓山的精神,除了要學習踏實、謙虛、尊重的精神外,還要心胸廣大,不要只為個人設想;當然,我們要維護自己的團體,但更應該為整個佛教設想,因為佛教是全世界的佛教,所以全世界的佛教徒都是我們自己人。
我們的未來,一定要有前瞻性,要往遠處看、往大處看。大處,就是世界佛教;遠處,就是未來的佛教。如果只想到現在,那是短視、沒有前途的;如果往大處想、往遠處想,不只是想到自己,而能處處為佛教,想著要利益眾生,你存這個心,出家修行就不會有問題。
就像我先前講的太虛大師,他十幾歲就思考到全中國的佛教;我自己也一樣,十多歲接觸到佛法,就想到該如何讓更多人了解佛法、得到佛法的利益。我學任何東西,都是為了讓眾生得到佛法的利益,基於這一點,我雖然比不上太虛大師,但我是以他為榜樣的。(摘錄自《法鼓家風》)
美國
不同傳承應互鑑學習
▲漢傳教團應多參與國際事務與社會議題,發揮「人間佛教」的積極性。(釋常濟 攝)
◎菩提比丘
相較於我所認識來自臺灣的漢傳佛教僧眾,斯里蘭卡的僧眾在社會行動上更具有革新的精神。這聽起來可能和一般所謂「小乘是保守的,大乘是進步的」的刻板印象有些矛盾,但它確實符合我對這二者的經驗。
我經常思考這兩個主要傳統的信徒(特別是僧眾),向彼此學習來擴展觀點的需要。來自中國、韓國及臺灣的僧眾,常至上座部佛教國家去學習巴利文、部派教義與禪修;但我鮮少聽說上座部的僧眾,到大乘佛教國家去學習大乘佛法的傳統。若上座部僧眾願意到臺灣學習中文,以漢文研讀大乘經典,並多認識當初佛教是如何適應中華文化,這將會擴展他們的前瞻性,並增進彼此的了解。
認識太虛大師與印順長老的思想,特別有助於他們發展出支持其革新傾向的理論基礎。事實上,上座部的佛教徒已經在因應著人類現實生活中重大的集體問題,但其根源於巴利經論、注釋書的理論,卻是指向個人解脫的。對當代漢傳佛教思想家的著作有更深的認識,可以為當代上座部行者的社會適應語彙,提供一個堅實的理論基礎 。
我不認為我們應該致力於將不同的佛教宗派混合在一起,成為一個統一的「佛教」品牌。這就好像把巧克力、香草、櫻桃口味的冰淇淋,混製成一種單一口味的冰淇淋一般。為了適應不同的口味喜好,我們需要不同口味的冰淇淋。為了適應人們不同的心性,不同模式的佛教維持其原有的風貌是很重要的,但彼此應該抱持相互尊重與欣賞的精神。無可避免地,透過更多的接觸,「影響」與「合流」的趨勢會變得愈來愈明顯,但這不應抹煞不同佛教傳統各自不同的觀點和所強調的重點。
日本
青年和尚的逆襲
▲各地寺院每月一次把收到的供品,一家一箱贈給經濟困難的家庭,重塑寺院與地方的關係。(寺院零食俱樂部 提供)
◎秦就
年輕的安養寺住持松島靖朗觀察日本社會現狀,發現日本社會最嚴重的問題之一是兒童貧困,每七個兒童中就有一個處於貧困狀態。松島思考:日本七萬座以上的寺院,是否可以解決此問題?
二○一四年,他發起成立「寺院零食俱樂部」。方法是號召其他寺院,然後透過支援團體取得名單,每月一次把寺院收到的供品,以一家一箱的分量贈給經濟困難的家庭,所以受贈方收到的可能是水果、糕點、糖果與日用品等。
寺院零食俱樂部可說是寺院透過支援活動,來接觸並解決貧困問題,由信眾發掘寺院存在的價值,並實踐佛教慈悲的利他精神,是僧俗聯手以行動來解決社會問題的典範。
特定非營利法人寺院零食俱樂部,因重新設計了「寺院與地方關係」,讓評審感覺非常「具有現代感」,而榮獲二○一八年「Good Design」首獎,此獎項素有東方設計奧斯卡之稱。發起人松島靖朗生於一九七五年,是早稻田商學系畢業的高材生,其後成為IT專家,視日本首富軟銀集團的創辦人孫正義為偶像。
松島靖朗後來繼承家業,成為第三十二代安養寺住持。全名「法性山專求院安養寺」位於奈良田原本町,是建於四百年前的古寺,他卻能以敏銳的觀察與設計能力,讓日本佛教界共創價值,找回日本寺院原有的樣貌,讓寺院有了新生命而獲得社會各界的一致肯定,他現在仍發揮IT專長,成為網路寺院「虛空山彼岸寺」的核心人物,和一些超越宗派的僧侶共同經營網站,思考新時代的佛教並行動,開設在網路上的寺廟,推出精進料理食譜、禪坐APP等。
韓國
積極回應高齡化少子化困境
▲繪製傳統佛畫,讓民眾更親近認識佛教文化。(燃燈會保存委員會提供)
◎釋彌山(韓國上道禪院院長、KAIST冥想科學研究所所長)
目前韓國佛教仍保存不少傳統的佛教修行法和儀軌,諸如通度寺、海印寺、松廣寺等大叢林,施行冬夏安居,堅守參悟觀照本心的看話禪。韓國佛教承繼大乘佛教傳統的面貌,雖然值得引以為傲,但隨著現代社會生活型態的變化,已顯現與大眾脫節的現象。例如看話禪的封閉難行,給予大眾艱澀生疏、遁世離群的印象,讓有心修行的人,望之卻步。佛教除了祈福之外,所教導覺悟正道和修行的本質,正與大眾疏遠。
加上環觀世界潮流趨向,宗教的角色與影響力正在逐漸萎縮,隨著生活品質的提升,對心靈寄託的要求更高,很多人寧願選擇追求靈性的生活,卻不想成為某一宗教的信徒,透過個人靈性的覺醒,追求身心靈成長。這也促使科技、醫學、社會學、心理學等領域,早已進入人類靈性的探討與療癒研究。
因此在韓國,不僅是佛教呈現信仰人口高齡化、教徒人數減少、出家意願低落等問題,其他的宗教也都面臨類似的問題。傳統大佛寺尚可維持正常運作,但在地方上的小佛寺,已出現缺乏常住僧人,沒有信徒的窘境。
面對這些問題,佛教界著手改進,如研發適合現代人,具有效率且科學的修行方法;推廣寺院生活體驗營(Temple Stay),不分宗教讓民眾親近佛寺,認識傳統文化;引薦健康養生的佛寺飲食,設置體驗空間與實作課程;或是面向大眾和外國人,提供韓國的佛教修行與心靈療癒與空間,如在慶北聞慶鳳巖寺前,正在興建的國際冥想村(預計於二○二一年竣工)等。
(陳明華採訪整理)
越南
一行禪師帶來的禮物與願景
▲二○一九年是一行禪師重返越南的第一個農曆新年,禪師與弟子們攝於慈孝寺。 (Plum Village Community of Engaged Buddhism提供)
◎釋法欽、釋獻嚴(梅村香港基金會)
二○一八年,一行禪師回到越南開啟了他人生的最後篇章,這對他在越南的數以萬計的追隨者來說是一份偉大的禮物。
禪師的回歸,不僅對禪師本人是「回家」,也象徵著將他在世界各地的學生,與越南心靈祖師的根連結起來。禪師總是教導學生,他們要向中世紀越南興盛的李、陳朝佛教修行學習。他解釋說是李、陳佛教啟發了他的「應用佛教」理念,以及對佛教倫理如何為一個更快樂、更健康、更慈悲的社會做出貢獻的願景。他教導學生開創慈孝法脈的一定禪師德行,一定禪師晚年就是在這裡的小屋,過著簡單的生活,並照顧他的母親。當時的越南嗣德皇帝被他的孝心感動,在這塊土地上興建了慈孝寺。
晚年,禪師寫了他在慈孝寺時與師父的感人故事,以及他在這裡經歷過的溫暖、兄弟情誼和簡單生活。他的師父以愛和堅持教導他在上香、沏茶或關門時要一心一意。也是在這裡,他學習偈頌、威儀和溈山警策,開始他的正念訓練。若想了解更多禪師在慈孝寺時的時光,可以閱讀他的兩部回憶錄——《師父的僧袍》(My Master’s Robe)、《活在此時此地》(At Home in the World),以及他的詩集《以真名呼喚我》(Call Me by My True Names)中的散文部分。
每天都能看到幾十位西方遊客參觀慈孝寺,走在他們從禪師的書中讀到的傳奇小徑上。他們來此表達他們的敬意,並在列祖列宗的墓前頂禮,享受在池邊行禪,或加入慈孝寺旁的妙湛尼寺清晨的禪坐。
通過回到越南作為終老之地,禪師表達了自己對慈孝法脈和越南祖師大德的尊敬,並願加強這種連結,使繁榮的越南佛教能在子孫後代中得以延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