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漫步微塵》

何來心門 

◎常慧法師

 

        手輕輕轉動油門,左手按著剎車掣,內心聽著油門加速後準備前進的發動聲,心也隨之前進,再將雙腳抬起放在前座,就這樣,我終於學會了騎機車。一個小時,竟然可以讓我走出十年的恐懼,除了歸功於學長的認真指導外,我想也是內心那股安定、無礙的力量,推動了我願意面對那封塵已久的門,並且真的親自動手打開它,再從門內一跨,走出了門外。
         生命中有太多的恐懼經驗,常讓我對一些事裹足不前,甚至認定自己絕不可能做到,也讓自己認命於眼前的狀況。由於從前學騎機車時,因身心的無法平衡與不懂得操控方向,結果連人帶車的往前衝,最後當然倒在路邊。那種無法掌控的恐怖感,讓自己對機車一直存有負面的看法,至少會讓自己不再去碰這東西。
        像這種「拒絕往來戶」,內心不只有一件而已,其實有很多、很多。有些甚至是從小就伴隨著自己,成為生命的一部分,心裡似乎永遠有幾扇門是關著的,而且還加上了鎖、貼了封條,甚至下了咒語。如果沒有因生命發生了重大的轉變,讓自己有重新面對這一扇扇門的機會,也許加封了的門會不斷增加,內心也會因此而日愈灰暗不見天日。
        法鼓山上的四十九天禪修中,常在不經意時看到內心深處一扇又一扇斑駁而蒼涼的大門,剛開始真的覺得要打開它們,實在是件很費力而不討好的事,而且內心竟生起絲絲的不甘願,心想:「好不容易上鎖了,為什麼要打開?」有的時候會因此而掉頭離開,有的時候對著它們無助嘆息,有的時候很想抱頭痛哭,因為我甚至連跩門的勇氣都沒有。
        後來漸漸明白,與其內心產生抗拒,不如就讓這些門自然的擺在原來的位置,心裡反而因不刻意的理會,更能自然的面對、沒有負擔。
        終於,我知道為什麼師父一開始就向禪眾們開示因緣法。我內心那許多的門,都是自己打造的、上鎖的、加封的,即使早已事過境遷,內心仍執意守著不放。然而,當自己突然明白一切皆是因「我」而產生一扇扇的門時,心念一轉、心裡一放,所有的門竟然可以同時消失,整個心豁然開闊起來,在清朗、明靜的心中才發現:原來,從來沒有「門」這東西。

法鼓雜誌 138期/ 2001/7/1 第5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