耕心

從佛學到學佛的一條路

得受在家菩薩戒有感

◎齊果航

 曾看過一段故事:佛陀在世時,有一業障極重的人,佛陀大慈大悲欲度化他,可是當佛陀化身其前,他馬上背轉過去,又化身其後時,他卻又馬上轉向前面,佛陀只好化身在他四週圍,想不到他索性用手把臉遮住,就是不願見佛。

 記得初見這個故事,帶給我極大震撼,想佛法即使處處俯拾即是,卻未必每個人都能聽聞、了解,而且就算知道,也未必能確實實踐修行;本著學佛的初發心,毫無畏懼的報名參加法鼓山農禪寺舉辦的第六屆在家菩薩戒,並不是對自己持戒多有信心,只是發願願往成佛之路學習。

佛法難聞今已聞

 能得此因緣,得感謝身旁許多善知識的鼓勵,及周遭一切的成全。報名前,想起自己不過是一個尚未皈依、初出茅廬的學佛人,不免有些猶疑,但念及佛法難聞今已聞,那還遲疑些什麼呢?且就如聖嚴師父所說,既然有心學佛,三皈、五戒、行菩薩道,本就是佛子應遵守和實踐的,那麼又有什麼敢與不敢呢?

 本著願力,受戒期間我全身全心投入,持守禁語,認真演禮、聽聖嚴師父精采而生動的說戒。

 而禁語更是平常少有的機會,當自己完全放空,切斷與外界的攀附時,才發現一旦失去外在,心中是多麼的不確定和焦慮;原來獨立的個體,有大部份仍是建築在外的,而且在焦慮和不確定之下,妄念紛飛。或許在現實生活中,我們根本難以體驗這真正的自由,所以和它初次見面時,卻反而在安然的氛圍中慌了手腳。

 整個戒期中對我影響至深的就是懺摩,它泯除了我學佛過程中最後的空隙。雖然因為主修中國文學,以及中國哲學史授課老師對佛教的熟稔,很早就開啟我對佛教思想的認識,但以往僅止於課堂中或閱讀間,擊節歎賞其洞悉宇宙人生的智慧,當煩惱生起時,它並不能讓我遠離苦惱;理智上雖知「一切唯心造」,任何煩惱全是自苦,但那顆心卻死死不肯放棄「別人多少也該負些責任」的想法,結果愈向牛角尖鑽,煩惱也愈纏愈緊,往往只有被動的等事過境遷後,才能化解。

 經中的話語,在此時突然復活了起來。幾次的事後印證,確信了佛法才是指引我人生方向的準則,只是為什麼總不能在當下作用,而必須事後懊悔呢?什麼才是真的放下呢?雖然藉著早晚課也能在專注中得到片刻的安寧,但總覺得缺少什麼,那麼缺少的到底是什麼呢?

 戒期間,師父一再提醒要以懺悔、慚愧、感恩、恭敬的心禮拜,懺摩之前,總監香果廣法師也告誡大眾:「若沒有至誠心,演禮、聽戒不過是讓你們多一些佛學常識罷了。」是啊,至誠心!還來不及思索些什麼,〈懺悔偈〉才在耳邊響起,眼淚幾乎同時啪嗒落下。流淚只是因為當下肯認,肯認自己的貪、瞋、癡,肯認自己從無始以來所造的諸般罪業,肯認那個由無邊三毒所妝點出的「我」,什麼是假我也突然了了分明,剎那間,我願放下那個「我」,至誠頂禮諸佛菩薩以求懺悔。

行菩薩道,從安心開始

 隨著一次次頂禮,情緒漸漸平復,依稀能體會到那一絲絲定的滋味。因放下一切 ,心境不再如緊繃的弦,這才分辨出往昔的安寧只是暫時停止緊繃,只是平靜無波的寂靜,而今則是厚實的、扎根於地了。也因在這個過程中,漸漸放下那個「我」,唯有拋棄了「我」,心量才會變大,才能真正擔起菩薩願,行菩薩道。也才知道過去自以為的信佛,恐怕值得商榷。

  當菩薩衣搭在身上後,典禮即將結束,午齋時發現四處透著光亮,原來遮雨棚已拿起,接連三日的陰霾竟在最後一天出了個大好陽光,雖然仍必須專注在吃飯上,但當和風從遠遠的稻田吹過來時,心中充滿感恩,包括諸佛菩薩、師父、常住法師、同修道友及義工菩薩們,還有身邊的一草一木,我都感恩,感恩所有促成此戒期的所有因緣,當下發願要善自珍重這清淨戒體,並回來奉獻,以報四重恩。

運用在日常行儀中

 但而受戒只是開始,不是結束,如何將戒期所學運用在生活上才是真正的考驗。我一直覺得在家修行是最困難的,除了安逸外,一般人對親密的家人往往是最執著的,不是貪著親情,為所欲為而予以控制,再不就是強迫付出也勉強他人接受,又或者是因為過於了解而充滿成見。受戒完當日,我一踏入家門,那種感覺是嶄新的,沒有應當不應當,只是自在的身處在那兒,每一個人都可可愛愛,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善知識。

 但隨著時日過去,這種清淨心能維持多久呢?受戒至提筆為文,不過只有短短一個禮拜,在寫作過程中,我愈來愈不敢相信當時的感受是真的,因為現在的我又開始替自己的心添脂抹粉,前後差別難以下筆。幸好身旁有善知識提醒:當時的感受絕對是真的,心性本淨,只是為客塵所染,只要時時心中莫忘,時時警惕。

 是啊!頓時想起師父的殷殷叮嚀,原來他早就看穿我們這些「嬰兒菩薩」離開戒場後是多麼容易受污染,我心中雖難過,但憶及師父所說:「有戒可犯,是菩薩;無戒可犯,是外道。」就要積極懺悔改過。因為大家都還是凡夫,不可能不犯戒,但能知道自己犯戒,就是走在菩薩道上。

 未來在菩薩道上,一定還會遇到不同問題,希望自己能謹記師父的叮嚀,和各位新、舊戒菩薩們共勉,更希望未受戒者,趕快來學佛受戒,開啟您不同的人生。

法鼓雜誌 123期 2000/03/15 第8版